往事悠悠(上)
元光六年某日(公元前129年),汉武帝刘彻闻其伯父、长沙王刘发薨殁,遂依成例,在江东的舆图中用御笔圈出一方区域,封予刘发的次子刘党。谁知刘党来此后,竟于次年莫名卒死。由于这位新侯爷尚无子嗣,于是他的领土便被设置成了句容县。 建安十三年(208年),丞相曹操亲率大军占据江陵,企图沿江而下鲸吞江东。会稽太守孙权一边与皇室宗亲刘备结盟相抗,一面又急令临江的句容迅速择地建城,以图安内攘外。 孙权当上吴大帝并迁都建业(南京)后,深知句容是新国都的东大门,又于赤乌三年(240年)命句容在县城内筑城郭、砌谯楼、开护城河,还新建了一座周长为390丈的子城(其时一丈约为2.14-2.38米,约合860米)。 5年后,校尉陈勋奉旨率3万名屯田兵赶赴句容,硬在茅山的北脚啃出一条长达32里的运河,这就是古代水利交通史上极负盛名的“破岗渎”。此后的300多年间,这条人工水道一直贯通着秦淮河与太湖的两大水系,从而保障了南京与三吴地区(吴郡、吴兴、会稽)漕运的安全与便捷。 至此我们才悟然大悟,原来句容县城内新建的子城,并非是让县太爷怒拍惊堂木的衙门,而是一座巨型仓库,专以储存屯田兵突击施工时所需的粮草与各种物资。 明嘉靖三十三年(1554年),句容为了防御倭寇的骚扰,又将县城扩建在周长约7.8里的城墙之内(古代的一里为415.8米,故此城墙的总长约为3.25千米),若能将这座城墙拉直,可以从崇明地铁站一直穿越到句容火车站。 1953年时,句容城镇只有0.86万人;11年后,这里才居住着1.01万人;直到城镇面积比古县城整整扩大3倍的1982年,“街上人”才达到1.87万,其中还包括数百个以种植蔬果为业的菜农家庭。 对于一个有着两千来年悠久历史的江南古县来说,这是一个打水难浑的尴尬数字,因为县邑人口的多寡,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全县在国内的等级。 旧时县城的民宅大都以鲜鱼巷口为轴心,由于战争的破坏,就连县衙也曾几度与中街边的茶馆为邻。老句容人从不讳言县城的逼仄,有的自嘲道:“小小的句容城,大大的寨里村”;有的讪笑称:“县衙打板子,城外都听见”;更有促狭者刻薄地讥讽:“撒一泡尿都能箍三转!” 福地公园里有口碧水盈盈的观鱼池,一条条肥硕的锦鲤不时浮出水面瞻仰着东岸的高岗,不过那并非它们向往的龙门,而是古城墙的遗址。观鱼池的前世是一条日流夜淌的玉带河,这条曾经紧束在城郊中间的玉带,南北两端已经永远消失在市民如织的核心商圈。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在建的中央商场裸露出深深的地基,路人远远看见,被削得陡如悬崖的黄土层中,居然埋藏着好多口高低悬殊的朽棺。 那些口不知何时下葬的棺木,是老县城经历过多次浩劫的历史铁证,也向今人展示着古城边曾经的凄凉。倘若天下太平,谁还敢在这种地方的太岁头上动土?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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